白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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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0/24 18: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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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方

远方,本名陈素娟,江苏宿迁人,幼儿园老师,平日喜欢写写划划,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一支素笔,一寸本心,一生真诚,努力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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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眼前浮现儿时的情景,初春时节,草儿刚刚冒出新芽,嫩茅草也钻出一两个尖尖的叶子,茅荑也就这个时节最嫩最甜,错过这几天又要等一年。

放学路上,放牛割草的当儿,三五成群提(di方言拔意)茅荑去。

吃茅荑的时候玩的一种游戏,至今还记得很清楚,猜茅荑几层皮:你吃茅荑几层皮,我吃茅荑×层皮。然后开始剥茅荑的皮,谁猜对了归谁。现在想想是不是有点傻,我釆的凭什么归你,几层皮管你什么事?

长大了再也没有去提过茅荑,虽然时时怀念起那丝丝入微的甜,还有那猜茅荑皮的游戏。前些日子看见老伯在地上晒白色的茅草根,说是卖给人作药,又惦念起那儿时的味道了。

《诗经·邶风.静女》第三章:“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汝之为美,美人之贻。”牧女拔荑送给她心爱的男子,男子称赞“洵美且异”,可想而知,并非这荑本身之美,而是因为这是心爱的美人所送,爱屋及乌,由人爱物,睹物思人,人美,所赠物亦美。

可惜,玩猜茅荑皮的游戏时是个小屁孩,也不了解这茅荑的寓意,不然,说不定会有哪个少年郎把我送的茅荑珍藏起来爱不释手,时不时地拿出来看,舍不得吃,而成了茅荑木乃伊了呢。哈哈哈……我又犯花痴了。不过这茅荑象征少年男女的定情信物,我是真的后来才知道。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卫风·硕人》)

女子的貌美,不光在脸蛋,肤白手美也是女神的标志之二,贵妇人庄姜是女神无疑,然可以和如此女神白嫩的手媲美的荑,一定是白滑嫩的代名词。朱熹有注解曰:“荑,茅之始生者。”有人说,此注解似乎有些牵强,我是赞同的,说牵强是客气的,不客气地说如此解释根本就是个错误。

茅,即茅草。叶狭长,单叶植物,始生时,叶子尖尖绿色,叶尖和叶缘偶有红褐色。还记得儿时摸在手里感觉是枯柴而粗糙的,这样的始生茅,哪里是朱熹大人所说的“曰荑,言柔而白也”,且不是自相矛盾么?静女是怎么釆来送给她心爱的男子的呢?即便如此,男子又如何会说它是“洵美且异”呢?我想诗人也绝不会拿它来形容庄姜的手“如柔荑”吧,难道如此枯柴粗糙的手会是女神么?

荑究竟是什么呢?

儿时割草放牛赤脚走在茅草地上,那初生的茅草,尖尖细细扎得脚板生疼,若如朱大人所说的始生的茅,那这美人手也太狠了点吧。低头细看,尖细的茅草芽间露出的细长略微鼓起的芽苞,拔出来剥开,一个长约二三寸,光滑、白嫩、圆滑的美人指呈现眼前,这才是我们釆来玩游戏的荑。可谓“洵美且异”“肤如凝脂”,说她是庄姜的手、甄嬛的手都行,反正不是我的手,难怪我送的茅荑转眼间就被那群放牛娃剥开皮乐呵呵的送入嘴里当作美味了,哪里管它是美人指还是女人心啊!这些可恶的家伙就不能矜持点,好歹那也是朵花儿呀!

(白茅根)

未被釆摘的茅荑不久就长出来,白茫茫的一片,简直就是白色的狗尾巴花,很难跟那个白嫩滑的美人指相提并论。看着一片随风飞舞的茅草,随口吟出了“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不知诗圣写此诗时有没有想起《诗经》,不同的人,看问题的心境、角度不同,感触也不同,一颗小小的茅草带来的不止是儿女情长的小家子气,还有家国天下的大震撼。

走在茅草地不再是赤脚,也感觉不出那扎脚板的疼痛,白色的茅草花把我掩入其中,“一人拉弓卧草中”,此时的我,来个女侠的造型,稳稳的摆出的就是个“荑”字,古人造字都是有深意的,这字谜也是有来头的,一人一弓一艹即为荑,不知这人是位美人呢,还是持荑爱荑的男子呢?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满地的茅草在我或父辈的父辈起就在这片土地上了,无论战乱还是自然灾害,始终陪伴着这贫瘠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生繁华于枯荑”(《晋书·元帝经》),每每遇到困境总能绝处逢生,起死回生,春风吹又生。是这种精神,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生生不息。

《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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