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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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6/5 19: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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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三太爷正在给你做鸟笼。”

我刚到潘家大院就听教土过来对我说:“三太爷今天一早就到后山砍来了竹子给你打鸟笼。”

潘家大院是一个坐北朝南的大杂院,由于多年没有修缮,看上去有一点破败而杂乱,院子的前面是一个有鹅卵石铺成的露天大庭院,正对着庭院的是一个大厅,原来放着八仙桌的地方早已不见了桌子,堆放着稻床,风谷机,和谷筛、畚箕等许多竹器。三太爷住在最西边的一间房子里。

“你看我给你做了什么?”见我进来,三太爷笑着将手中的活停了下来。

三太爷知道我抓了许多麻雀,需要一只麻雀的笼子,就自己动手,用毛竹给我编一个鸟笼。

他熟练地将一根毛竹用刀劈成一条又一条长长的竹篾,想不到三太爷还有这么一副好手艺,正在我发出啧啧称奇的时候,我见三太爷突然刀子一滑,刀刃划破左拇指的外侧,一股鲜血从划破的口子上流了出来。

我急忙紧张的对三太爷说:“三太爷的手上出血了。”

三太爷并不紧张,他从旁边的兔子的笼里抓了一把兔子身上的毛,转身来到了旁边的厨房间,把兔子毛放到柴火炉上,一阵红红的火光过后,原来白绒绒的兔毛烧成黑色的尘灰,然后将尘灰敷到伤口上,不一会,奇迹出现了,伤口的血止住了。

兔子毛的灰烬,有这么好的止血效果,而且烧过以后还有杀灭细菌的作用,不用担心引起感染。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我们在来永嘉的轮船上遇到的走方郎中,用黑色的药粉来止血。

多年以后我在读中医的时候知道了人的头发在中医学中叫血余,头发烧碳后叫血余碳,有很好的止血作用,这兔毛烧碳因该有类似的作用。

2.

三太爷再次走到白兔笼子的旁边,伸手拍了拍笼里的一只长着毛茸茸的小白兔,递给了它一些柚树的叶子,小白兔静静地平卧在笼子的中央,裂开嘴唇不断地咀嚼这绿色香辣的柚树叶,鲜红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犹如一块红宝石镶嵌在白玉中。

“吃一些柚的叶子,白兔的眼睛会变得更为红润。”

三太爷边说,再次拿起一些柚树叶,放到其它的兔子笼里。

“过去我们都是用这个来止血。”

三太爷一边给兔子喂食,一边跟我讲起了往事。

听说泰石村这一带分救济粮,一天国民*驻扎在永嘉渠口村的军队司务长带着几位士兵来到泰石,看到的是一片颗粒不收的荒年景象,那里还有粮食,原来村民们把救济粮都藏得很好。

司务长看到一位农户家有腌菜,就顺手拿去不给钱就要走人。这可把这位庄稼汉惹火了,他冲上去把腌菜夺了回来。就这样司务长与这位村民发生了口角并打斗了起来。

仗着手里有枪和人多的优势,司务长把这位村民绑到了一颗大树上进行毒打。

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村民大声吼骂:“狗娘养的兵痞土匪,抢我们百姓的东西不给钱,各位乡亲都来评评理,大家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的哭喊声惊动了全村的父老乡亲,大家纷纷拿起了锄头、扁担等,从四面八方涌来,围住了这些军人,并把司务长和士兵痛打了一顿。

三太爷见我听得这么认真,就把这个故事继续讲了下去。

狼狈回去的司务长将这事添油加醋地向上司做了汇报,上司认为敢于这样公开对抗国军的人一定是中共地下组织的游击队,于是迅速调集了周边的部队要围剿泰石村,镇压村民,剿灭游击队。

外祖父得知情况后,星夜赶到了永嘉,作为村民代表要拜见驻军长官。

外祖父对长官说:“这样的大灾荒年,民不聊生,村民家里仅有的腌菜被士兵抢走,只有以死相搏,可见村民家境之贫穷凄凉,要说他是共产*游击队,谁也不会相信。”

接着外祖父把话锋一转说到:“而作为堂堂国军的司务长不顾民众疾苦,强买不给钱,还打伤了村民,引起民愤,是引起这场纠纷的关键所在。为了抢夺区区几坛腌菜,闹出这等大事,这事如果处理不妥张扬出去,确实也有损国军颜面,不如息事宁人,撤走军队,把司务长处分遣散,并由地方出面安抚村民,这样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是对大家都好。”

外祖父这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确实也打动了这位长官,更为重要的是,当时这事也确实惊动了共产*活动在这一带的三五支队。如果真的要动手攻击泰石村,与三五支队的正面冲突势所难免。到最后吃亏的还真的不知是谁。

“最后这位长官同意大兵撤走了。就这样解了泰石村的围。”

3.

“这是清热解暑的凉茶。”

我接过三太爷递给我的一壶凉茶,到了一杯,口味清凉带有淡淡的甘苦,三太爷告诉我说:“这里有金银花,夏枯草,白茅根,淡竹叶,枇杷叶等。”

三爷爷不仅手艺好,而且还很懂医药,每当讲起治病,平时说话不多的三太爷就打开了话匣子,说也说不完。

“凤尾草,是个宝,腹泻痢疾最有效。”

有一天我吃坏了肚子,从上午开始一直拉稀,他到墙角边采来了一大把的草药,煮好后让我喝下,没过多久,腹泻就止住了。原来他给我的草药就是凤尾草,这让我对三爷爷佩服得五体投地,想不到常年居住在这山坳里,看上去目不识丁的三爷爷,居然是这么博学多识。说到高兴的时候,三爷爷经常还会自己编出一个顺口溜,让你一下子就记住了这草药的功用。

“蛇舌草,解毒好,毒蛇见了都要跑。”

“白毛藤,治癞头,疔疮脓毒不用愁。”

……

我非常喜欢三太爷配制的凉茶,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能喝到清甜的凉茶,当时觉得三爷爷非常神奇,知道那么多草药,金银花,夏枯草,白茅根,淡竹叶,还有桑叶,枇杷叶等等。

在三太爷的眼里几乎所有身边的花花草草都是治病的药。

说话间三太爷早已把鸟笼做好了,这不是公园里看到的那种竹条做成的鸟笼,而是用竹篾密密麻麻编成的小鸡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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